“兩江交匯”是我們這座美麗江城——武漢,所獨有的自然形勝和人文景觀,荊楚大地上這一得天獨厚的絢麗風(fēng)景,自古就被盛譽為“江漢朝宗”。正如乾隆年間任湖北荊宜施道的陳大文在《重建晴川閣記》中所描述的那樣:“是二水皆流數(shù)千里而始會于大別,想神禹當(dāng)日胼胝八年,躬乘四載,蓋不知幾經(jīng)疏鑿決排,而后得此朝宗之象也。”
“荊及衡陽惟荊州,江漢朝宗于海”。
這是《禹貢》中的一句話。“荊”是山名,在今湖北南漳縣,“衡”也是山名,在今湖南衡山縣。“朝宗”一詞典出《周禮》,是諸候朝見天子的意思,據(jù)《周禮·春官·大宗伯》記載:“春見曰朝,夏見曰宗,秋見曰覲,冬見曰遇”。
關(guān)于“江漢朝宗于海”,西漢著名經(jīng)學(xué)家孔安國注述道:“二水經(jīng)此州而入海,
有似於朝,百川以海為宗。宗,尊也”。而唐初大經(jīng)學(xué)家孔穎達(dá)則進一步解釋:“朝宗是人事之名,水無性識,非有此義。以海水大而江漢小,以小就大,似諸侯歸於天子,假人事而言之也”。
由此可見,荊楚大地上所獨有的自然形勝——“兩江交匯”,被我們上古先哲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奇妙的、神話般的故事,為我們呈現(xiàn)出一幅壯麗的人文景觀——“江漢朝宗”!長江、漢水,不辭辛勞,奔騰千里,來到荊楚大地相會,然后如諸候朝見天子一般,攜手奔向大海。沒錯,僅僅只用了四個字,就為我們演繹出那么優(yōu)美、那么澎湃的一段傳奇故事,中華先哲們想象力之豐富、表達(dá)力之精道,怎不令人贊嘆?
要論“江漢朝宗”,當(dāng)然離不開神禹之力。我們先且拋開“究竟有沒有禹”等,這些“海客談瀛洲,煙濤微茫信難求”之類的事不談,來說說“越人語天姥,云霓明滅或可睹”的事,講講禹對中華文化的影響。若論禹對中華文化的影響,真可謂俯拾皆是,如禹步、禹跡、禹功、禹域等,篇幅所限,我們今天就僅涉獵一下——禹力。
元大德年間翰林學(xué)士林元,在《大別山禹廟碑記》里引用了《左傳·昭公元年》中的一段話:“劉子曰:美哉禹公,明德遠(yuǎn)矣!微禹,吾其魚乎?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,禹之力也”。翻譯過來就是:“劉定公說:多美好啊,禹這個人,他的美德影響多么深遠(yuǎn)!如果沒有禹,我們現(xiàn)在不是會同魚一樣嗎?我和您現(xiàn)在能戴著禮帽穿著禮服,來治理百姓、面對諸侯,這些都是禹的力量啊”。看到?jīng)],早在春秋時期,我們的古哲們就在無比深情地贊美——禹力。
說起“禹力”,就不得不講《唐詩紀(jì)事》中記載的晚唐詩人周樸的一段軼事:周詩《董嶺水》有“禹力不到處,河聲流向西”之句,某日,一士人路遇周樸,故意念成“河聲流向東”,吟罷即跨驢迅跑。周樸急行數(shù)里方追及,對士人說:“樸詩‘河聲流向西’,何得言‘流向東’?”閩中傳為笑談。
周詩開頭四句是:“湖州安吉縣,門與白云齊。禹力不到處,河聲流向西”。中國書畫史上的泰山北斗吳昌碩,精心刻有一方“湖州安吉縣,門與白云齊”的印。“禹力不到處,河聲流向西”卻故意沒有刻,吳昌碩很欣賞這句詩,認(rèn)為這十個字“筆力著墨處在無字處,每用此印,輒陟遐想”。這方意在“無字處”的印,頗有回味,是吳昌碩“印中有詩”的代表作。
看來,古賢們所稱頌的禹力,無處不在:江漢之間有禹力,中華文化的長河里也有禹力,有所作為者胸中更不能缺少禹力!
今天,閑暇之余,漫步兩江四岸,悅覽“江漢朝宗”,胸中不時默誦“禹力不到處,河聲流向西”的經(jīng)典詩句,我們的心潮怎能不隨著這滾滾東去的波濤一起奔騰、起伏、激蕩?